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

【蔺苏知己向隐苏凰】画舫案(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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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抚仙湖上晴光正好。蔺晨与梅长苏给飞流换了身新衣,三人乘了那方姓老头的船,于那湖上四处消遣赏玩,等着午后去那段家画舫看戏。午时很快到了,长苏等让方老头将船停靠在湖心岛,上了岸,立刻有人接应了他们,引他们穿过一条小径,来到另一头,只见一座画舫静静靠在岸边。三人自是上船,此不赘述。

 

在这里见到夏秋夏冬二人是梅长苏断断没有想到的。

 

只见他二人身着便服,正与几名衣着华贵之人在甲板上谈笑着。夏冬听见这边动静,放眼过来,不由一愣,随即朝他们招手。三人走了过去。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夏大人。”梅长苏作揖道。

 

“苏先生客气了。叫我夏冬就好。”夏冬回礼毕,凑近了低声道:“我此番前来,是应陛下指派,调查朝廷三品重臣勾结南楚朝廷之事。”

 

说完,又站直了身,将他们往方才正在攀谈的几个男子身边带去,笑道:“容我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江左盟宗主,梅长苏,这位是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又朝飞流笑了笑,道:“这位是梅宗主的护卫,飞流。”

 

那三名男子听闻这两个名字后,神色均有不同的变化。夏冬又一一将他们介绍给蔺晨与梅长苏,两人看过去,只见那位玉溪县县令韩午,穿一身宝蓝色丝绸大氅,内着灰白色丝质斜襟直裾深衣,头戴黑色发簪,体态微胖,面容白净,文质彬彬,双眸精明,观之令人生出敬意;玉溪州属永安军统帅将军段德生,穿着褐色棉布斜襟长袍,身姿健硕,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盐商之子张甫之,身穿藕荷色半臂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头发半披在肩上,生得细眉细眼,像个书生的模样。

 

“原来这位就是闻名遐迩的蔺少阁主。我父亲在贵阁富豪榜上一直名列前十,可是我却始终无法跻身公子榜,如今见到这位梅宗主,方才明白为何轮不到自己了。”张甫之道,朝梅长苏抛了个媚眼。

 

韩午开口道:“甫儿不得无礼。”又朝蔺苏二人笑道:“此乃某内侄儿,生性没大小,二位勿怪。”

嘴上说着勿怪,身体却站得笔直,明显是未将二位江湖人士放在眼里。

 

那将军段德生只在夏冬介绍时恭敬作揖,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笔直立于一旁,完全没有这画舫之主的样子,倒是他身边这两位有些作威作福的姿态。梅长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女子自那舱室内走了出来,朝这边笑道:“几位官人们若是站得累了,晒得紧了,不妨进来凉快一下,顺便听曲消遣一番?”

 

蔺晨不动声色地往梅长苏身后站了站,梅长苏转头看,见是昨日琼影戏班见到的那位名叫绿珠的姑娘。绿珠见到蔺晨,眼前一亮,挪着步子过来。她今日换了身水绿的轻纱,仍是袒领,却没了昨日的烟视媚行的样子,看起来仪态端方,一双乌黑的眼睛聪慧明亮。她走到梅长苏面前,敛衽一礼道:“三位公子请。”

 

一行人进了舱室,只见修缮得色调简洁,没有一般画舫富丽风尘的味道,青色藤桌边摆着素色麻布坐垫,几盆青色修竹,壁上画着一只仙鹤,茶具具是黑色紫砂,倒是显出几分道家的味道来。

 

梅长苏见已有两桌客人到了,正低声说着话。侍女上茶后,绿珠抱着一张古琴缓步出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形貌尚小的童子。绿珠抚琴,童子吹箫,一时间画舫内仙音缭绕,一派箫韶,不甚乐哉。

 

梅长苏凑到蔺晨身边,低声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见到绿珠就躲?”

 

蔺晨撇了撇嘴,道:“这个女人不一般,我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梅长苏道:“切。你啊,平日里调戏美人惯了,如今见着个调戏你的,可不是不习惯吗….”

 

蔺晨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调戏,人家那叫爱慕我,爱、慕,懂吗?”

 

“不懂。”飞流不知何时出现在蔺晨身后。

 

”飞流,跑到哪里去啦?“梅长苏将面前的果盘推给他。

 

飞流道:”后面,姐姐!弟弟!”说着做了个画眉毛的动作。

 

“你是说昨儿看见的几个哥哥姐姐?她们在补妆?”梅长苏笑道。

 

“还有弟弟!”飞流蹙眉道。

 

“弟弟?”

 

“嗯。”飞流点头,“呜呜啊啊啊,弟弟。“

 

梅长苏心中一动,正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只见一位须发净白的道士站在舱门口,正由段德生往里带。那道士的座位正好在梅长苏左边,落了座后便朝梅长苏与蔺晨这里看来。只见他相貌清隽,双眸明澈,胡须全白,胸前带着一个硕大的黑色玄珠。他向梅长苏等介绍自己是清风道长,道是久慕二位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三人交谈了片刻,话题渐渐海阔天空起来,只觉相见恨晚,那韩午与张甫之偶尔也插一两句他们知道的,段德生则一直在另一桌独自坐着饮酒听曲,未参与到他们中来。不知不觉间,午膳也用过了,梅长苏刚才被那张甫之敬了一杯酒,觉得有点头晕,便独自出来,在甲板上透透风。

 

外头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湖上的风十分清凉,梅长苏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去,见不远处湖面上停着一艘小船,船尾坐着的可不正是离梦吗?那离梦枯坐在船尾,眼睛红红的,抱着膝,一头乌发全部盘了起来。梅长苏看着他,那离梦仿佛感应到什么,看了过来,朝他笑了笑。

 

“你认识他?”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在梅长苏身边。梅长苏转头,见是段德生。他向梅长苏问话,眼睛却始终放在离梦身上,一瞬不瞬的。

 

“昨日清晨大雨游湖,这位公子要搭我们的船回家,故而结识。”梅长苏答道。

 

那段德生听完这话,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露出关切的神色:“他…他淋雨了?可曾发寒热?”

言毕又似觉不妥,立刻止了嘴,懊恼地回头望向离梦。

 

梅长苏看了他一会儿,不由笑道:“想必是生病了…将军如此关怀他,等一下不妨亲自慰问一番?”

 

段德生摇摇头,道:“你不懂。”又道:“失礼了。”便回了舱室。梅长苏略站了一会儿,也回去了,恰好赶上《庄生梦蝶》开始。夏秋与夏冬还有方才与他们攀谈的清风道长不知何时不见了,询问蔺晨,道是方才有密探过来,与秋冬二人耳语几句,二人行色匆匆离开了,而道长则不知到哪儿去了。

 

戏开演了。

 

一片竹林间,有一张吊床,离梦扮演的庄生躺在上面,阖目侧卧,长发如瀑。

 

场外传来一段朗诵:“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静默片刻后,那庄生启了唇,先是一声长长的喟叹,随即梦呓道:“蝶儿来,蝶儿去。”

 

他起身,双眼紧闭,张着双手朝台前缓缓走了几步。他穿着一身白色对襟丝质长衫,更显得腰身纤细,双腿修长,身姿绰约。

 

“芳草萋萋鹦鹉洲,小生阆苑独徘徊。清芬流远是桂树,吾欲化蝶随风逝。”

 

“你想化蝶?”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披发女子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正是锦瑟。

 

庄生转过身去。

 

“随我舞来。”青衣女子道。庄生朝她走去。两人在那台上对舞,那庄生依旧闭着眼,可是举手投足间,动作流畅,神态自然。音乐忽然急切起来,庄生与蝶仙足下的步伐也快了起来,可谓是“风引宝衣疑欲舞,鸾回凤翥堪惊”,一时竟难分阴阳,只觉得世间至柔之态尽被这两人表现了出来。舞到高潮时,舱室的十四扇阁子窗突然一齐合上,屋内一片漆黑。

 

梅长苏一愣,蔺晨附耳过来:“莫惊,这是第一出结束了。”

 

话音刚落,阁子窗又同时打开,只见台上的竹子全部撤走,只留下一片空地,庄生跪坐在地上,面对观众。他的身后,锦瑟默默站立着。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如梦似梦,不如化作一个梦。“

 

他站了起来,开始缓缓脱他身上那件长袍,梅长苏感觉台下的人都摒住了呼吸。

 

庄生一边脱,一边轻声哼唱着,听不见歌词,只觉那歌声清凉如水,那人赤足走着,仿佛没有重量,随时可以飞上天空。

 

梅长苏心里有种凄凉的感觉——仿佛这一幕在哪儿见过似的,他看着庄生的背影,看着他慢慢脱下那件长袍,身边的锦瑟在后面跟着他,手里托着长袍的袍底,她的神情肃然圣洁。

 

当庄生露出一个肩膀时,十四扇阁子又全部合上了,屋内第二次陷入了黑暗。

 

这次黑暗来得稍微久了点,等阁子全部打开时,梅长苏有些适应不了眼前突然出现的亮光。他揉了揉眼睛,往台上看去,只见庄生与锦瑟躺在地上,锦瑟怀里抱着那件衣服,庄生赤着上身,头枕在她的右臂上,神态十分安详,只是再仔细一看,只见两人均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蔺晨大叫一声不好,飞身上了台,点了二人几处大穴,又试了试锦瑟与离梦的鼻息。片刻后,他抬起头,一脸沉痛道:“离梦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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