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

【苏凰】七月初七

预警:私设如山。腻。甜。

人物属于海晏,OOC属于我。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



云南大理。正是夏末秋初的好时节,此处地暖风轻,远远望去,只见丝丝缕缕的云烟,在清晨金色的光中,缭绕在苍翠的阔叶林山头。偶尔有早起务农务工的人自山间一路进了这座名叫花间的小城镇,足底筋实地踩在碎石路口,打破了此处的静谧,又很快地,被潮湿的空气吸纳,融入团团的金色中去。此时时近八月,菊花早已取代了浪漫五彩的绣球, 一团团如金色的雾,布满花间镇的大街小巷,有从青砖地的罅隙间自然生长的,有花贩车上整齐罗列的,也有姑娘手中捧着的一簇簇的......当然还有家家户户无论贫穷富贵,都会应景栽种或是购置在院中、房内赏玩的。花间镇东南角的某户独门独院内,主人家的卧房窗边,便种着这样一片金菊,葳蕤盛开,迎着朝阳,在微风里摇曳,往半开的室内送入屡屡清香。

穆霓凰就是在这样的清香中渐渐醒来的。她睁开眼醒了会儿神,深吸了一口空气,双手自那床将她裹得严实的锦被中慢慢伸了出来,扭头看向身侧。空空如也。她的眼眸在微垂的睫毛下轻轻一转,人便豁地坐了起来。下榻、披衣,长长的青丝在脑后绾起成一个马尾 —— 一切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可她忽地停住,想了想,又将头发放下来 —— 她的眼睛停留在梳妆台少有的几支首饰上,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支白玉簪,唇边衔笑,眼里含露,缓了动作在那里梳头。

门在背后吱呀一声,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停在她的背后。她没有回头,嘴里含着那只白玉簪,双手抬着在脑后绾着发丝。身后那人静静看着她绾好,右手伸到她唇边取过簪子,左手扶着她的发髻,将簪子插了进去。“好了,”他说,声音如早菊花茶般清澈:“再看看。”霓凰便对着镜子细看,笑容却不那么自然呢。她瞅一眼镜中自己鼻翼和眼角的纹路,匆匆扭了头,要去拿盒中搁置许久的粉膏和胭脂。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好啦,先去吃饭。”

霓凰抬眼看说话的男人,她的夫君,梅长苏。男人表情淡淡的,刚说话时看她一眼,这会又偏了头,拉着她要往外走。她说:“你先去,我再收拾一下。”

梅长苏转过头,看起来有点不悦似的:“先陪我吃饭嘛,”他说,语气又像是在撒娇,“我饿了。”

一双狭长的眼睛此时瞪得圆圆的看着自己,头歪着。这个表情令霓凰顿时想到女儿念苏,她想吃奶时也是这样偏着头瞪着双眼看自己。她心道父女俩真是如出一辙,不由地便展颜而笑,落在男人深潭似的眼珠里,化成千种柔情,自己的身影揉碎了在水里,摇曳着,男人的唇便吻了上来,轻落在鼻尖,停了停,又落在唇上。

脸颊便烧了起来。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婴孩的啼哭声,赶忙推开他。梅长苏不情不愿地嘀咕:“小家伙,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这时。”

听到霓凰耳里,却又成了另一种意思,她知道他是在玩笑。她双手捧着梅长苏的脸,手指轻划过他眼下的乌青:“昨天晚上你又熬夜哄念苏了吧?你今天还要处理盟里的事务,我却贪睡了......”

自打穆霓凰六个月前产下念苏,她的身体就不如以往。虽如此,她常年带兵打仗,状态仍是比久居闺阁的女子好的,只不过贪睡了些。她自己不当回事儿,梅长苏却大惊小怪得很,非不肯让她夜里起来照顾念苏。起初霓凰起来了一阵子,发现她一醒,梅长苏就跟着醒来,尾巴一般跟着她去隔壁房间看念苏,甩都甩不掉。其实他们宅里请了两位姆妈,日夜轮流照顾念苏。只是一来霓凰坚持要自己喂养,二来念苏夜里会醒来闹一回,虽不是要吃,但非要母亲抱,霓凰跟念苏母女间有心灵感应,第一个晚上念苏一哭,她就醒了;梅长苏跟霓凰大约又有心灵感应,她一醒,梅长苏也跟着醒。所以一来二去,念苏就整晚地被亲爹娘连着哄——一开始往往是霓凰抱着,梅长苏在一旁打转转,要抱过来;霓凰一开始不相信男人能哄好孩子,又觉得他辛苦,喊他回去睡,梅长苏不肯,非要在旁边,兜着个袖子睁着看,那时候天气寒冷,屋里很暖,他却还是怕冷,有一回没披披肩就跟过来了,霓凰哄好了念苏,一抬头,见他头上裹着念苏的小棉被,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第三天梅长苏终于成功地得到了哄念苏的权利,念苏到了他的怀里,一开始哭闹得更厉害了——许是因为不够柔软,许是因为不够温暖——但梅长苏成功地用几个鬼脸和他不知什么时候亲手做的一个娃娃让她破涕为笑,从此念苏就变了心,更喜欢爹爹哄她了。梅长苏仿佛打胜了一场持久仗,得意洋洋地冲霓凰说:“你瞧。以后你就安心睡,我来哄念苏便是。”

这段回忆如今想来,竟恍如梦似的,却又历历在目。念苏是个非常调皮的女孩,虽然断奶后,夜间醒来的次数少了,每隔四五天仍会闹一次,梅长苏吩咐了姆妈,一有动静就悄声来主卧喊自己起来。霓凰事后了解了,懊悔自己每每都睡得太死。

“夫人,”姆妈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念苏的啼哭声,她见到梅长苏,便恭敬道,“哦,先生也在啊。念苏今日不知怎么地,突然闹起来。”

梅长苏快一步过去,轻轻抱起女婴,低头轻声哄着:“念苏不哭哦,爹爹在。”

念苏停住了哭,一双大眼含着泪,盯住梅长苏。她突然张开小嘴,露出两颗浅浅的珍珠般的下门牙。她把手塞进嘴里,使劲抠那牙肉,抠着抠着又突然啜泣起来。

“嗯?是长牙了。牙肉痒吗?”梅长苏抬眼问姆妈,霓凰低头轻轻拍着念苏穿着红肚兜的小肚子。

“应该是,”姆妈答道。

“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吃过了吗?”梅长苏看着比他年长的姆妈问,语气温和。

姆妈点头:”吃过了。按照先生您的嘱咐,喂的蛋黄奶糕半块、小米粥半碗,都吃干净了。“

梅长苏微微一笑:“好的,多谢了。您请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照顾一会儿念苏。有事的话,我让飞流去别院找您。”

“等一下——,”霓凰唤道,姆妈看向她,霓凰笑了笑,道:“能否劳烦您去厨房拿一些早点过来?我和先生想在房里吃。”

姆妈应了一声离开。

念苏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在梅长苏的轻晃中睡着了。霓凰将她含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放在她的胸口。她依偎在梅长苏身边,两人低着头,静静看了一会儿婴孩,就听得梅长苏的肚子咕噜一声。梅长苏有些不好意思,看一眼霓凰,霓凰伸手将念苏抱了过来,柔声说:“你先去坐一会儿,免得等下头晕。”

“哎,”梅长苏乖乖应了声,来到小桌边坐下,随手拿了个白玉茶杯在手里,朝着霓凰怀里熟睡的婴儿挥了挥,轻声喊道:“念苏!快看这是什么?”

“嘘——,”霓凰朝他努嘴,梅长苏嘿嘿一笑,将茶杯轻放在桌上。姆妈端着一盘早点进来,搁置在桌上后便退下了。梅长苏喝了两口粥,抬眼看对面的霓凰,说:“霓凰,我吃好了,我来抱,你吃。”

霓凰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起念苏,往门口走去。她一边关门,一边冲梅长苏眨眨眼,梅长苏心道不好,起身过去,就听得咔嚓一声,落锁。

“喂!”他对着门上纸格子映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喊,又不敢高声,怕吵了那小的,“干嘛锁我?”

大人影贴在纸格子上,姣好柔软的侧脸线条,梅长苏忙将耳朵侧脸贴上去听,就听得轻声细语的娇俏:“ “罚你呀——,”

“为什么?”梅长苏瞪起眼睛,偏过头,鼻子戳在了格子间,柔软的触感。

念苏醒了。梅长苏听到一声娇嫩的“啊?”,紧接着影子一动,有小手指隔着柔软的窗纸点在了自己的鼻尖。

“念苏说,爹爹不吃完盘中餐,就不许和我玩,“霓凰的声音,明显忍着笑。

梅长苏叹口气,无奈,又舍不得离开,对着那格子上一大一小的人影赌气道:“我不信念苏会说这个。”

门外却静了,响起脚步声,人影豁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洒满了梅长苏的面庞。他抿抿唇,直起背回到小桌边,执起箸,细细吃起来,一口一口地。食物看起来非常香甜可口。

饭后便是一日忙碌。

梅长苏回到卧房时已是深夜,他轻手轻脚来到榻边,褪去鞋袜,轻轻掀开锦被,躺了进去。刚合上眼,一只手便抚上他的胸口,他睁眼,侧头,见暗夜里,明珠也似的一对眸子,柔光四溢。一日的倦意便顿时散了大半,他握住那只手, 侧过身与她四目相对:“睡不着?”

霓凰摇摇头,将他鬓边的发丝撂到耳后,说:“快睡吧。”

梅长苏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便抽出另一只手,双手握住霓凰的那只,说:“我陪你说会儿话。”

“不用,”霓凰柔声道,“我就想这样看看你。你睡吧,我一会儿也睡了。”

她的眼睛似有若无地瞟过梅长苏身后,梅长苏似乎见到她眼睛里有星光闪动。“ 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他喃喃念道,捏紧了霓凰的手,“今日是七月初七,我竟忙忘了。听得飞流说你们去逛街了?”

“是,”霓凰笑道,她的肌肤在夜色里显得莹洁如玉,“街上有许多人贩卖乞巧的物件。我也买了一件。”

“乞巧的物件,那不是少女为求得心爱之人的祈愿之物吗?你求它做什么?”梅长苏的音调怪怪的,一对长眉高高抬起。

“不是给我买的,是给念苏,”霓凰说。梅长苏闻言眉毛抬得更高了,霓凰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她还小,做母亲的也希望她以后寻个如意郎君不是?”

梅长苏展眉而笑,将霓凰搂进怀里,下巴轻轻磨蹭着她柔软的发丝:“睡吧。”

霓凰却睡不着,在温凉的怀里动了一下,手指顺着男人的腰侧往后,搂住他的脊背,滑着攀上他的肩后。梅长苏深叹一口气,握着霓凰娇小的脸庞,抬起脸来:“今日....就算了。”

自霓凰生产那日后,梅长苏心中就有了阴影。女人生孩子实在太恐怖了,看样子不比当年他拔毒之痛轻几分。于是之后他便掐着霓凰的信期,若是在她信期之前几日,便是断断不肯与她行那亲密之事的。霓凰本心中疑惑,难免想偏了去,以为年老色衰,丈夫爱驰,可梅长苏平日的作为又断然不似那般,今日趁着星光正好,气氛不错,霓凰道出了多日的疑惑:“夫君...我知道我是不复青春了。”

甫一开口,梅长苏便竖起眉毛,掩住她口,道:“不是的。霓凰,你误会我了。”

“那是为何?”霓凰问道。梅长苏想了想,方道:“我有你和念苏....此生足矣。”

见霓凰细细思考这句话,眼中仍有疑惑,梅长苏便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继续道:“且不说在我眼中你的容貌不曾有何褪色,即便有所褪色,也比我强。我可是.....,”他斟酌着语气,眼睛里露出顽皮的色彩:“我可是蜕了一层皮呢。你怕吗?”

霓凰闻言扑哧一笑。她已明白了梅长苏顾念自己身体,才不肯行那事,心中泛起感动和怜惜,还有一丝不甘。她咬咬唇道:“可是你就不想给林家留个男孩吗?”

“我不在乎这个,”梅长苏淡淡道,唇边浅笑如雪,眸色深深,“世间钟灵毓秀,又岂止是男儿?我们家念苏,当比男儿强的。”

“那是,”霓凰眼中掠过一丝骄傲,随即又顽皮一笑,忽地搂住梅长苏的脖子,起身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梅长苏只觉耳朵轰地一下发起烫来......

锦被翻起红浪,珠帘折射出流离的银色、红色与淡淡的白来,大片大片的腻白,透着微微的粉。月牙弯弯,银河璀璨,照耀在窗棂上。细细聆听,可有那人间之声散落入这深沉的静夜里,悠然在红尘中落成颗颗晶莹,在微凉的秋夜里凝结成露珠,散入窗外菊花清远的香气中,化作一声声叹息,滚入泥土中,滋润了一棵新生的秋花之种,细小而强大的力量,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孕育。

翌日,姆妈匆匆抱着念苏进屋,念叨了一番,苏凰二人听闻,均红了脸,对视一眼,匆匆移开目光,却又立即喜上了眉梢,围住了念苏 —— 原来,昨日夜里念苏开口说了个字,姆妈来房中,却怎也喊不醒贪睡的两人。两人此刻急急忙忙逗念苏开口,念苏却怎么都不说了,手指抠着牙齿,对着焦急的两张面孔咯咯地笑。

“她说了什么?”梅长苏终是忍不住向姆妈问道,眼睛却不离女儿的脸。

姆妈一向知道先生夫人脾气好的,便大胆卖起了关子:“就说的这个。喏。”她朝婴孩的笑脸努嘴。

“什么?”纵然是聪慧如梅长苏,此刻也傻了一张脸,瞪圆了一双眼。

姆妈捂住了嘴笑。霓凰也听明白了,便也偷偷笑。只留一个梅长苏不懂。他微恼了,抱起念苏晃啊晃,拿出她怀里的小娃娃,对她扮起了鬼脸,呲牙咧嘴的,毫无形象。两个女人在一旁笑作一团,他只没好气地瞪一眼,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念苏身上,额上冒了微汗。

突然,女孩儿开口了,她看着梅长苏,挥动着小手大声说:“笑!笑!”

于是,梅长苏便立刻笑了,他眉头舒展,额上的微汗亮晶晶的。他笑得很开心,看看念苏,又看看霓凰和姆妈,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得两眼弯成一对月牙:“她开口了!对我说的哎!”

他低头亲了一口念苏的脸蛋,笑得合不拢嘴。飞流听见他苏哥哥爽朗的笑声,从窗子飞了进来。跑到他身边,低头好奇地看宝宝,拿手指戳她的脸,忍不住啧啧称奇:“小!软?大?”

“没错,她以后也会长成跟你一样的大人呢,”梅长苏说。飞流更惊奇了,霓凰和姆妈均又笑做一团。

窗外,秋菊一片金黄璀璨,窗内,四个人言笑晏晏。

时光仿佛在那一刻定格,恍然如梦,却又那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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